是的,他这番话敢脱口而出,只因为现在刀不在自己手上,而自己刚刚被三宽戏耍一番,现在面子上挂不住。

他承认,刚才的自己太过冲动,太过短见,自己成了情绪的俘虏。

事实上,现在,有太多的解决问题的方法,情况也不再紧急,自己有充分的时间,向外界求援。

一切都来得及。

远处的贵仁松了一口气,倘若玉云白死了,他全家人永不能瞑目。

三宽见玉云白沉默不语,也松了口气,“少爷,您可想明白了?”

玉云白点头,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仇恨,背负着承诺,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,若是自裁,那才是最为自私的举动。

无论这些想法是不是玉云白给自己贪生怕死找的理由,总之,他还没到该死的时候。

此刻,他觉得心底的某一片阴霾被清扫开来。

“那么,少爷,请您更换一身衣物,与我上车。”三宽手一招,茶楼二层的雅间里飞出一件件衣裳,他挑出最好的几件,将其他的送了回去。

茶楼外,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马车,三宽托着衣服,搀扶着玉云白上车。

马车噜噜地在街道上驰骋,玉云白换好了衣物,便叫三宽进车厢。

“啧啧,深青色衣袍,奶白内衬,瞧这布料上绣的惊天骇浪,单是扫一眼,就让我有了当年在汪洋天上穿梭的神异感。”三宽一进车厢就对玉云白的一身衣服啧啧称奇,“嘶,这衣服,抽一根丝出来,怕就能买好几条人命。”

玉云白皱眉,对于三宽这浮夸的说话风格,他很难适应,他试图把握话题主动权,“去找主祭大人。”

“哪也不去。”

“那你拉我上马车作甚?”

“兜风啊,不觉得这种飙车的感觉很爽吗?”三宽掀开车帘,“您看,所有人听见我们的车轱辘声,都躲得远远地,没人敢拦在我们前头。”

“倘若有哪个醉汉倒在街道上,咱大可以驾着马车碾过去,压他个血肉模糊,把他肠子里的湿都碾出来!”

“三宽,你可有姓氏?”玉云白的脸色阴沉下去。

“没有,我等庶民出身,不配有姓氏之荣。”三宽咧嘴一笑,在玉族空岛,庶民是不允许有姓氏的,除了三嫡能赐姓。

被赐姓后,那人便能从低卑的庶民摇身一变,成为尊贵的“姓族”,仅在玉族人之下,光宗耀祖,被后代敬仰。

“没有姓族命染了姓族病,你非姓族子弟,怎么会有如此轻视生命的想法?”玉云白对三宽的印象跌破了冰点,“放我下去,和你待在一块,我觉得恶心。”

“老爷先别急,你方才的意思,是不是在问,咱们要去哪?”三宽又欣慰的笑了,他好像只会笑这一个表情,跟疯子一样,“先待我问您几个小问题。”

“有屁快放。”玉云白嘴巴丑得很。

就听三宽身上响起衣物摩挲的声音,下一瞬,玉云白感觉手里一凉,像是金属。

圆溜溜的,玉云白一摸便知道,这是青蚨剑上的铜钱。

“少爷,这是什么?”

“这是我清茗茶楼里的特殊货币,铜饼,由匠院打造,是我留客的手段,老茶客攒够积分就能换,怎么了?”玉云白淡定回答,关于青蚨剑,他早就打好了腹稿。

这也和青蚨剑的制作流程有关,青蚨剑必须用在市面上流通过的钱来编串,而玉族却没有金属货币,他们用一类特殊的贝壳来进行商业交易。

三宽记录下玉云白的口供,“私造货币,怕是有些不妥吧?”

玉云白冷哼一声,“有何不妥?玉族上下的规矩都由我浪嫡制定,在下一任族长就任前,我就是规矩。”

“您说得对。”三宽尴尬一笑,他再掏出来一个东西,塞到玉云白手里。

那是一支毛笔。

“这又是何物?”

玉云白淡定道:“这是我创造的新的书写工具,写出的字变化多端,颇有美感。”

玉族没有毛笔,因为他们有着独特的文化传承。

古玉族人使用特殊的鱼骨和金属打磨,创造出了像是钢笔那般能吃下叶墨的特殊硬笔,同时,普通人家用不上笔,一块巴掌大的烛白木就能抵普通人一季的食粮,所以便没有在书写工具上再作研发。

“哦,少爷当真雅兴,老爷原想传您祈节人的功法,多一份自保能力,却没想到您是适合去匠院的天才。”三宽一边说着,一边拿出最后一件事物。

那东西刚拿出来,玉云白就感受到了一股晦涩的道韵。

就见三宽捏着一张烛白木页的角儿,生怕碰到上面的文字一般,“少爷,我曾与玉风老爷在汪洋天上荡涤数年,见过十数个陨落的文明遗迹,见过上百种有死有活的文字,可这上面的文字,我可是从未见过。”

“少爷,这一行行的,好像是用这支怪笔写出来的吧?是您写的?您能看得见?”

玉云白沉默了。

“少爷,这上面的起字格式。”三宽的声音如一击重锤落在玉云白的心脏上。

“是在向神祈祷吧?”

注1:引自歌曲《极夜城》,作者:AUZ,落叶荷,IR_Mokou,静夜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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