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风的,他走他的。
虽然风不困惑,方向明确地、一直努力地吹着,他认为风是迷惘的。
在他的认知里,风是没有灵魂的,纯粹在瞎吹,有方向也不是风的意图,是地形的引导,或者是有人在带节奏。
风没有自己的主张。
但是他有!
他虽然累,虽然困,虽然饿,虽然渴,他相信自己像是被困在破败古村落里一样,能够从这里走出去。
现在找不到方向,只因为还没有找出这些看似相同的地形的规律而已。
他试过不把目光放在眼前,而是放长远些,拿远处的高山或星辰这引导,只管朝一个方向走,总会走出去的。
但是,远外更迷茫,模模糊糊的,看不到有没有远山,更看不到天际的星辰。
头顶上也一样,迷迷糊糊的暗蓝色天空中,只有小半轮长满了毛的残月,看不见任何星星。
他没有停下,只是缓缓地往前走,不管方向对不对,反正不能停下。
他怕自己一旦停下,就不肯再前进了;
一旦不肯再前进了,就会坐下来;
一旦坐下来,就想躺下去;
一旦躺下,就永远起不来了!
他要保持现在的这个状态,边走边找规律。
奶奶说过,阈内人是最讲究风水的,风水是一门学问,不是江湖骗术。
陈可魁相信奶奶的话,所以相信风水,虽然他并不了解,更没有兴趣学这些。
但是现在,他非常想让自己变成一名风水师。
他听说过,一个风水师闭着眼睛都能走出迷谷,凭的就是对风水规律的了解。
风水有什么规律呢?
水往底处流,陈可魁知道,哪怕是在高山密林之中,野外求生的人都能沿着溪流走出去。
虽然这里山不高,没有林,但是,这里也没有水!
他左右张望了一下,感觉这风更猛烈了,夹带着沙尘刮在脸上像被砂纸摩擦着一样难受。
眼睛也被吹得有些睁不开了。
他只得转过身,背对着风缓缓地往后退。
退着退着,他就有感觉了:对呀,这风不就是吹向那个破败村落的吗?
既然它有明显的方向,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凭借它的方向呢?
顺风走肯定是不行的,那会又一次回到古村落。
他得逆风而行,风来的方向是哪里,他就得往那儿走。
这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向,往左与往右都有可能出现偏差,必须迎风而去——用他的背,一步一步地往后退,退也是进。
这会儿他又感觉不到困累饥渴了,一心想着从这里走出去。
他就这么往后退着前进,一步一步,越退越快。
退着退着,腿脚渐渐退顺畅了,竟然像往前跑一样,后退着跑了起来。
他退着越快,那忽紧忽慢的风也越加强劲了,像是有人在他的背后用力推他,不让他往他要去的方向退。
越是这样,他越来劲,身子倾斜着,像飘在风中一样,仰身往后快速飘移着。
脚下高高矮矮的山丘,不再使他深一脚浅一脚,有些低洼的地方,他甚至被风顶着不踏实地了,身形却还在往后移动。
退着退着,他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一股能量在源源不断地涌出,漫遍他的全身;
或者说,他浑身无处不在源源不断地萌发出新的能量,使他全身都是力气,顶着这狂猛的劲风,飞快地以后退的方式前进着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不知道退了多远,当他感觉这风力已经达到了极限,迫使自己完全停滞在半空中时,他的脚下真的悬空了:
他,退到了山丘的尽头。
那里是一条长长的裂缝,两边一眼望不到头;
裂缝并不宽,不到三米。
如果陈可魁不是后退着前进,而是一直往前冲,他只要看见这裂缝,略略用些力气,就可以跃过去。
但是,他是后退着过来的,脚下一空,就已经使不上力气,身不由己了。
这条裂缝,把蓝星划出两个世界:
陈可魁来的那一边,从破败的古村落一路走来,起起伏伏,如风沙涤荡过的荒漠,没有了人,没有了水,没有了禽兽虫鱼,没有了花草树木,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点生机;
他后退着奔向的那边,隔着裂缝,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,草原上除了碧草,还有低矮的树木,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其间。
那里已是黎明,河里的鱼儿、草原上的牛羊,还有帐篷里的牧人,都在甜美的睡梦中相继醒来,迎接他们的,将是新的一天迷人的曙光。
草原那边不远处,是覆盖着苍松翠柏的巍巍群山,林间有黄鹂吟唱,山上有白鹿嘶鸣,白云晨霭相连,层层叠叠,犹若仙境。
陈可魁坠入裂缝之中,前后不着,上下不落,飘飘忽忽地被劲风鼓荡着,翻来滚去,没个着落。
他已经看不清哪边生机勃勃、那边死气沉沉了,自己都看不清自己,更洞不明裂缝里的场景,只觉得晕晕乎乎,昏昏沉沉,再一次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但他不想随风飘零,挣扎是他唯一的对抗方式,虽然不能改变这裂缝里鼓来荡去打转着的风向,却能让身躯略略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转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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