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天都有什么人进出酒厂?你把当班的酿酒工都叫来,我要问个清楚。”严以琛有些苦恼,这已经是商会五杰中第四个死者了。
问了一大顿,工人们都说没外人来过。那天晚上,只有一个老工人看见高家少爷高阳在这里玩,后来他就自己回家了。
严以琛叹了口气,“等赵知府把刘思均找到再说吧。”
奕宁看了泡在酒里的尸体,有点被恶心到了,想先回去歇着,陆骁就与他一起回去叶府。
两位武林至尊这回着了道,干呕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,脸色发黑。
叶渡清找了点茶水给他们喝,安慰道:“没事,也不一定就是那一缸酒吧。”
天一越想越恶心,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空酒缸上,酒缸顿时瓦解成成米粒般大小的碎片,散落一地。
“咱俩去江边瞧瞧杨万的运沙船吧。”严以琛提议道。和叶渡清一起看看江景,转移转移注意力,要不然中午都吃不下饭。
他们俩到场时,四艘沙船已经靠岸。杨家码头那个管事的拼命拦着官府的人,不让他们上去。“各位大人,这几艘沙船有什么好看的呢?船上脏,木板都老化了,上去不安全呐。”
他越是这么说,越说明这些船有问题。严以琛和叶渡清才不管他,运起轻功跳上船,走进船舱里观察起来。
船舱底部的确有一层沙子粘在上面,严以琛用手一摸,发现沙子还很湿润。
“这个湿润程度,可不像是剩下来的沙,更像才从江里挖来,撒上去的。”他闻了一下手上的味道,稍微舔了一下手指。
叶渡清被他这个行为吓了一跳,睁大眼睛看着。
“咸的?这里离入海口还有一段距离,沙子怎么会是咸的?”严以琛发现问题。
叶渡清听他这么说,蹲下来,仔细去看地上那层沙子,发现沙子中间掺杂了一些白色的结晶颗粒。他用手指捻了一块,拿到船舱外。两人看去,都觉得这是盐巴。
“我明白杨万那些钱是怎么赚的了。”严以琛又去余下的几条船里看了看,“背着官府贩运私盐,他胆子可真不小。”
叶渡清计算了一下这些船的运载量,杨万用这些船运一趟盐,就能收获满满。“王宪和张惠一定是撞破了他这门非法生意,杨万怕事情败露,就杀人灭口。”
他们两个从船上下来,查封了这处码头。赵涟得知此事后,立马展开调查。这种事情他在行,抓了倒卖私盐的一众人等,打入大牢严加审讯。
等刘思均被带回淮扬,真相就会大白。现在大理寺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,可以稍微轻松些了。
奕宁早早地回了叶府,走在折桥上看水边优雅踱步的白鹤。
岸边的石舫中有一个背影,坐在那,肩膀一抖一抖的,竟然是叶夫人。
她看上去是在啜泣,奕宁和陆骁大吃一惊,天性乐观开朗的叶夫人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哭泣?
“我去看看。”奕宁小声说道。
陆骁点头,示意他去,自己站在树后面观察。
察觉到奕宁靠近,叶夫人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痕,勉强挤出一丝笑意。
“夫人,这是为何?”奕宁看着她哭红了、有些肿胀的眼睛,柔声问道。
叶夫人想找人倾诉,又无从说起,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,“唉,没事,想起一些伤心事,不打紧的。”
能惹得叶夫人如此伤心的,只有至亲之人。叶胥岷精神很好,十分正常,叶渡明在外为官,也没什么事情。结合昨日天一和严屹宽的反常行为,有事的就只能是叶渡清了。“夫人是为叶兄伤心吗?”他问道。
他猜的很准,听了这话,叶夫人又落下两滴泪来。
奕宁知道自己说中了,但心中仍然不解,“叶兄怎么了?他一表人才,文武双全,没有任何不良嗜好,有什么不对劲的?”
他一说起叶渡清身上这些优点,叶夫人就更伤心,抱着他哭起来。奕宁没法子,只能轻声安抚,坐在这陪伴,等她平静下来。
叶夫人哭了一阵,逐渐平复了心情。纠结再三,还是把事情和奕宁讲了:“奕宁,你既然是醒儿的好朋友,那我就把这事说与你听。”
“夫人放心说,我会保守秘密。”
擦了擦眼泪,叶夫人说道:“其实醒儿他也有一先天的不足,从小到大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陷入昏睡,无论怎么样都叫不醒的。自从醒儿拜入天师傅门下,昏睡的症状有所缓解,我和胥岷认为这孩子没有大碍,就放心多了。”
叶渡清虽然不会撒谎,但隐藏这件事隐藏的很好,奕宁和陆骁都没对他起过疑心。奕宁没听说过这种奇特的病症,想起那日叶夫人得知自己味觉丧失后突然而来的伤感,原来是联想到自己儿子的症状。
“如不危及性命,这孩子昏睡也就昏睡吧,不过只是消耗些时间罢了。但叶师傅这次回来,带回一个很坏的消息。他寻得一些古代的典籍,上面记载了这种病症,患病者…患病者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又哽咽了,奕宁轻拍她的后背,给她顺气。“唉,患有此症状的人,没有能活过四十岁的,最终会在睡梦中死去。”
“什么?!”奕宁吃惊不小。天一说话自然不是开玩笑的,既然把这事情告知叶渡清的母亲,就是为了让她有些心理准备。“叶老爷,他也知道么?”
叶夫人点了点头,“你们不在的时候,叶师傅和严师傅把我们两个叫到书房,说了这事。胥岷一下子愁昏了头,现在还在屋里休息。”
奕宁突然得知这个消息,心中五味杂陈。想了一会儿,他小声说:“夫人,你们准备把此事告知叶兄吗?”
叶夫人此前正在想这个呢,内心纠结极了。告诉他,让他面对死亡的恐惧,还是一直瞒着,直到……
“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?”奕宁问,“连天一老人和魔尊都没有办法?”
天一其实是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了叶夫人,其实他还说了一句“转机”,叶夫人看他的神色,并不觉得他有很大的把握。
奕宁听了叶夫人的描述,宽慰她道:“既然天一老人说有转机,那么就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。夫人千万不要轻言放弃,说不定就有那么个法子,能救叶兄。奕宁没有什么能耐,但我父皇毕竟是中州之主,普天之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。如果医治叶兄需要什么,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取得。”
听他这么说,叶夫人心里好受一些了,拉着奕宁的手,“好孩子,醒儿能认识你们,真是太好了。季留姝先在此谢过宁王殿下。”她说着,就要行大礼。
奕宁赶忙拉住她,“使不得,我和叶兄之间只论朋友,不论身份。我帮他是出于情谊,不是因为别的。”
叶夫人这才重新坐下,有些许脱力。奕宁扶着她回屋休息,陆骁一直在后面静悄悄地跟着。过了一会儿,奕宁出来,两个人走远了些,眼神中都是凝重。
刚才叶夫人和奕宁说了什么,陆骁全听见了,此时低声说:“叶渡清能不能知道,是个问题。还有另一个问题,就是严以琛。他若知晓了这件事,会作何反应?”
奕宁叹了口气,“我瞧他这两天跃跃欲试,正琢磨怎么表达心意。如果知道此事后他始乱终弃,我肯定要把他腰打折。”
“他不是那种人。”陆骁也叹气,“他们俩,还能成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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